一个 700 多年的老村，一座神秘的墓葬群，一个罕见的姓氏，一段令人唏嘘的历史，共同还原了沙涨村。沙涨村位千溧阳溧城镇北，面积不大，方圆仅约一公里。村里有 170 多户 ，600 多人。这个村的待殊 之处在于有一个极其少见的姓氏：偰。据考证其先祖来自于遥远的回纥，自元代的合剌普华这一代起，世代留居在这里 ，700 多年来繁衍了三十二代子孙，也形成了一个国内罕见的古代少数民族官吏大型墓葬群。偰姓姓人流布在海内外许多地方 ，1999年，沙涨村重修合剌普华墓时，无论是云南还是安徽，甚至是远在韩国的偰氏家族，都从各地汇聚到沙涨村来寻根问祖 ，认祖归宗。

从黄沙漫天、战马嘶鸣的西北沙场，到柔风细雨、清丽可人的江南水乡，沙涨，这个让华夏民族触合结晶的村落充满了莫名的神秘感。

江南恬静的风融化了回纥人锐利的目光，江南灵动的水滋润了漠北人雄浑的心灵。沙涨，这个从西北“嫁”到江南的女儿，看上去和许许多多的江南村落并无两样。村口树影婆娑，斑驳的老屋倒映在一湾清澈的水波中，与不时戏耍的鸭群构成了一幅安逸的水粉画。所不同的是，人们却似乎时常能从水的波晕中看到一千多年前她“远嫁”江南前的身影。刀光剑影在硝烟散去后暗淡了许多，铮鸣的鼓角也被西风吹去了远方，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一位蒙古高原上的回纥部首领——暾欲谷。

唐朝时期的西北边疆，回纥族突厥汗国履犯中原。贤明老臣暾欲谷认为“唐主英武，民和年丰“不可为敌，建议在大战之后归依唐朝，求善事天下，两国从此有了姻缘般的友好关系。唐中叶，回纥族受到唐明皇召晚“深沉有谋，老而有智”的暾欲谷，率领族内精兵强将，征战沙场，有力地支持唐军平定了安史之 乱，为稳定大唐在西北的局势做出了杰出贡献。暾欲谷的子孙们继承他情忠报国的遗志，在国家与民族统一大业中履立战功，显示出卓越的的政治和军事才能。当年暾欲谷的贤明壮举是一曲慷慨悲壮、荡气回肠的史诗，让后人感概之余油然而生几分敬仰。

沙涨村西合剌普华墓前的古道渐斯被芳草湮没，历史在这里尘封已久。合剌普华是暾欲谷的后代，小小年纪就立下“幼而不学，有不坠吾宗者乎！”的志向。少年英雄，意气风发，然而他却英年早逝，时年仅 3 9岁。

后来，合剌普华长子偰文质把父亲的墓从山东迁到了溧阳沙涨。为了让家族后人世代不忘西域故土，又为了适应江南汉文化的生活之道并取之精华，他以家乡漠北高原上的偰辇河首宇为“偰”姓，共将自己的姓名率先改为“偰文质”。从此，合剌普华的后代在江南有了明确的汉姓。

合剌晋华是第一个”远嫁“溧阳沙涨的偰姓始祖，而偰文质既是始用偰姓的第一人，也是寓居溧阳的第一人。偰氏最早起源于沙涨，也可以说天下偰氏的祖地就在沙涨。数百年来，偰姓族人生息繁衍，一部分在沙涨生活，世守祖茔，一部分又走出沙涨，走向全国，走向世界。

永远奔腾的是滚滚河水，无情的历史已将偰辇河水拒之国门之外。我们仿佛倾听到历史深沉的叹息，我们只有在叹息中寻找永恒的民族价值。有意思的是，这个家族在北方是以开疆拓宇的战功见见诸史册，而在”远嫁“中原后，却在科举考场上屡创奇迹。

元朝科举考试每三年一科，偰文质的五个儿子，偰玉立、楔直坚、偰哲笃、偰朝吾、偰列篪，每科中一名进士，真正做到了“五子登科”一门世科之盛，当时稀有。

“行尽高山涉水涯，仙家缥缈隔明霞。扬鞭笑指桃源路，不用扁舟溯落花“。这是偰文质长子偰玉立由泉州调任湖广道经吉州时所做《吉州道中 》 诗中的一首。当时吉州已是深秋。诗人却不畏旅途劳累，跋山涉水，去探访桃花源，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。偰玉立的诗物华地灵，如履仙界，在抒发对大自然赞叹的同时，表现出诗人身居高位却淡泊功利的心志，他的诗意亦如他的胸襟，晓畅明快，深邃悠远，不但让人分享到恬谈优难之美，更能引人深思。

偰玉立之弟偰哲驾早于其兄首科进土，也是一个宜有改革精神的诗人，他的诗更以福绘动景为长，或写惊涛拍岸，气势壮美；或写雁声惊秋，意境深远。诗品动中有静，静中见动，诗惰画意，相得益彰，就是在当代也能产生强烈的艺术共鸣。

“谁言寸草心，报得三春晖。”这首诗亲切感人，催人泪下，最能唤起普天之下儿女对故土最真挚的联想和思念。他们固然眷念着那个曾养育过偰氏先人的故土，但先进的汉文化也是他们挥之不去的心头眷念。他们看穿世事，把这番人生哲理留存到今世，令无数游客产生了心有千干结的怀想。

无论是助唐平乱、协元伐宋，还是文韬武略、五子登科。暾欲谷、合剌普华、偰文质、偰玉立、偰哲笃，在历史的惊骇涛浪中，无论是非成败，功名利禄，最终他们只着意于江南把酒言欢的岁月，值守着一份属于自己的宁静与淡泊，但在他们的内心深处，是一种放眼漠北横沙的豁达、超脱的襟怀。

大河裹挟着浪花奔腾而去，曾经在沙涨的舞台上演绎过无数豪情的风流人物，随着流逝的河水不见踪影。功成名就时的显赫、孤傲，退隐后对名利的淡泊、轻视。这一切随着历史的长河渐行渐远。

眼前这幅凝固的历史画卷已融化在意趣盗然的江南美景之中，从中很难再找到回纥族的痕迹，但这个家族犹在，这个村庄犹在。

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把历史的一幕撩给世人。少涨，一个沉默了几百年的老人，如今又重新走上了历史舞台，让人们又一次把目光聚焦于此。

来源：《江苏古村落》

作者：陈光庆 夏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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